世界上有些事情,本来是很值得同情的.发展到最后,却让人忍无可忍.我这个人,心肠是极好的,看见路边那些可怜的气丐,潦倒的小贩,就感到情何以堪哪.尤其是乞丐,他们菜色的面孔总让我觉得好像亏欠了他们什么似的.所以只要在我有钱的情况下,多少都会给他们点钱.
这是一个夏日的黄昏,太阳摇摇欲坠,天气不算很好.繁茂的树阴挡住了最后一丝紫外线,蝉儿大概移情别恋了,在日光黯然时仍不忘歌唱――也不知道太阳公公是否会吃醋.南油大道上车辆稀少,人群一反往常的安静.刚从朋友家中出来,我就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压抑.“这么闷热,该下雨了吧?”小刘啃着新鲜的牛肉饼,眼神贪婪地望着天空.“哎,只剩两元钱了.”我颇为郁闷地叫道“拿一点饼子给我尝尝吧!我亲爱的小刘”.话音刚落,小刘立马把牛肉饼收了起来,笑眯眯地说：“头可断,血可流,惟独饼,不可让.”“看你小样!”我横了她一眼,自顾自地走到不远的公交车站.“喂!等等!”小刘大抵是怕我生气,一溜烟追了过来.于是我和她并肩站在站台旁,嬉笑怒骂.这时有一个婆婆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小碗,走到我们面前.把碗晃啊晃啊,碗内白花花的硬币纷纷扬起来,又纷纷落下去,发出优美和谐的声音,刺激我们的耳膜.我细细打量那乞丐婆婆,她长的瘦瘦小小,干巴巴的,好象沙漠里风干的尸体.一头白发乱糟糟的,目光浑浊而没有生气,整张脸写满了悲苦.还有那衣服,不知道穿了多长时间,脏兮兮的.婆婆脚下还跟着一个黑黑的小女孩,女孩约莫有四五岁,生得瘦骨伶仃,好象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大概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头发显得枯黄枯黄.至于衣着,和那婆婆也差不了多少.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真是爱莫能助……两元,已是南油到科技园的最低票价.再说天又将很快黑了,这么远的路程,让我一个小女孩单独步行回家,实在不敢想象.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叹气还是因为我的脸色流露出了我心中的所想,在我往右移了移的时候,那女孩突然闪电般死死地抓住我的衣襟.我怔住了,她的意思很明显：钱!钱!钱!我顿时哭笑不得,只好老实而怯懦地说：“哎……对不起,剩下的钱我还要用去坐车.给了你们钱我就回不去了……”可不管我如何解释,女孩都是一脸漠然,我抬头看那婆婆,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把我的钱包看穿.我无奈地望着小刘,四目相对,苦笑.我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现在,解释没有用,如果用力挣开那女孩的话,车站这么多人看着我,面子上须不好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前也不是,后也不是.文也不是,武也不是.唉,我怎么就这么晦气呢?平时都是乞丐求我,现在却成了我求乞丐?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我急得直跺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刘这时也讨好地温和地小声说道：“你就放了她吧……”
“啊,70路来了!”小刘突然指着前方大叫.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70路平均半小时才来一趟,如果这女孩还不放我,我就得再等很长时间了.怎么办?怎么办?作业还堆了一摊……想到这里 ,我已经是忍无可忍怒发冲冠了,“放开!”我边吼边使劲摆开她,女孩也许是害怕了,她的“小铁爪”终于一点点一点点松开来.摆脱禁锢重获自由的我顾不得喘口气急忙奔向公交车,与小刘硬是挤上了车,然后两个人相对长长的舒了口气,悬在空中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那个小乞丐在抓你前老乞丐给她使了个眼色?”小刘对我说.
“那又如何?反正我很生气,她们实在太过分了!”
“看刚才你那摸样够逗,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就知道你喜欢过河拆桥雪上加霜落井下石幸灾乐祸.”
“又来!”
……
70路从起点到重点无休止地跑了许多趟,形形色色的乞丐在我面前出现了又消失.人来人往,车流不息.自这件事后我就很少去南油,因为我一走在南油大道上,心里就发起一股莫名的恐慌与愤怒,这是那两个乞丐送给我的.其实在车门即将关闭时我看了她们最后一眼,我要记住……我要记住着衣不蔽体风餐露宿头脑简单四肢萎缩的一行里曾发生过怎么样的事.没错,我是很狭隘.但我由衷的讨厌这样的不择手段与不尊敬他人.乞亦有乞的学问乞的门道,如果你作为一个乞丐还不曾掌握这些,那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再去干这行,惹恼了小猫也要变老虎.从此我再也不去怜悯乞丐施舍乞丐.从此我见了“盗亦有道”这句话就想写：
盗亦有道
乞亦有奇
七夜的雪花盛放了又枯萎,宛如短暂的相聚和永久的离别
